【原创】 坦克潜渡松花江之二 哈达湾水下走“蛟龙”

坦克手

【原创】

坦克潜渡松花江之二

哈达湾水下走“蛟龙”

    1978年春季入学长春坦克技术学校，开始了紧张而有趣的军校生活。那时长春坦克技术学校还是恢复重建期，我们这第一期学员的学习生活完全不同于以后的各期，教学条件还不完善，教学内容还在摸索，但教员、学员的精神饱满，情绪高昂，教学和学习的积极性很高。因为校、队领导和教员中，有不少是“文革”期间解散的长春装甲兵第五坦克学校的老教员，他们在学校解散后被分流到全军各部队，主要在沈阳军区所属部队。我们学员三队队长就被分到黑龙江省军区边防部队，对面“老毛子”边防部队“探得”后通报，解放军换了个高大威猛的大胡子营长。这次老学校恢复重建，他们被召回老地方干上了老本行，长期憋在心里的那股劲，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都投入到学校恢复重建的工作上。这一批学员则来自全军约百十个坦克团的骨干，大约每个团平均3人，其中干部、战士各半，干部中有1/3是副连长、技术处助理员，2/3是技术员、排长，战士都是文化程度比较高、表现比较好、有培养前途的优秀战士，我是在坦克连队当了2年副连长来的，班里还有3位同志和我一样。学员们都庆幸自己成为“文革”后军队重新恢复院校教育的第一批学员，来到学校学习也都攒足了劲，一定要在这里学些本事回去，好在部队大展拳脚大干一番事业呢。这样的局面自然有利于学校重建工作展开。

    到了第二学年，训练科目加深了，学习难度加大了，全体学员一起上大课的次数多了起来，学校对这种大课有专门的叫法，叫“集团作业”，据说是从苏军那里学来的。这些大课有坦克大坡度拖救、严寒天候条件下铁路输送和履带行军以及野外露营、坦克潜渡、战损坦克应急修复等内容。这些训练内容，有的是列在部队年度训练大纲上，但部队因技术力量薄弱、训练场地受限等原因而没有很好落实，有的则是可能在战场上遇到的情况及处置经验和方法。能在学校学习期间亲眼观看这些训练内容从组织准备到现地实施的全过程，不但开了眼界长了见识，还增加了实践经验，一旦战时遇上这样那样的相似情况，就能从容应对处理。

    其中，学校1979年5月统一组织进行的“坦克潜渡”驾驶训练在我的印象中最深。潜渡训练场选择在长春以东的吉林市郊，离学校有约200里地远。虽然那一年学校已经招收了第二批学员，但参加“坦克潜渡”驾驶训练的只有第一批学员的3个队大约300多人。每次每个队2、3天时间，从集结、铁路输送、到达场地开始，接着展开教学、进行实车潜渡驾驶、保养车辆，最后进行训练小结、换班、铁路输送、回到学校为止，形成为完整的一个潜渡训练周期。

    一、铁路输送

    我是学员3队，排在最后一个训练周期去参加这次坦克潜渡驾驶训练。

    记得那次去吉林哈达湾进行坦克潜渡驾驶训练时，是乘坐铁皮“闷罐车”进行铁路输送的，我那个区队乘坐的那节“闷罐车”可能才装载过大牲口，车厢里的异味很浓，看起来已经打扫干净了，但大牲口气味混上消毒药水气味后更怪、更浓、更刺鼻，只得一路打开车门、车窗吹着风。辛亏距离近时间短，没有受到过分影响。

    因为路途不算太远，途中没有安排停靠军供站解决吃饭问题，学员队炊事班给每人都准备了一份干粮，记得有面包、熟鸡蛋、东北粉肠等，可能是受前两批参训学员对干粮的意见影响，我们队的干粮更好一些。那时，学员队伙食标准不低，但主粮高粱米不习惯，这干粮就是最好的食品啦，大家一边吃一边喝着水壶里的水，就像是小学里春游一般，感觉挺好的。

    二、哈达湾潜渡训练场

    火车停在吉林市北郊小站哈达湾，车站就在松花江左岸不远处，卸载完毕，出站不远就上公路，先向北机动一段距离就有一条下河滩的小路，下去后折回来不远就能到达这次潜渡训练的场地。

图1   哈达湾车站

    这次坦克潜渡训练场设置在松花江左岸哈达湾段的汉江路与新江路之间的水域，江水在此处从东南流向正北正好转了个舒缓的大弯，形成了水流较缓的态势，江面相对比较宽阔，大约有300米～400米宽，而且水流平缓，流速不算太大。江对有几个大型企业，如铁合金厂等，附近地区人员不算稠密，是进行坦克水上科目训练的理想场所。

图2  坦克潜渡训练场（吉林省吉林市松花江哈达湾段）及其设置示意图。（根据回忆绘制）

    学校在江左岸设置第二教练地，用于学员等待实车驾驶坦克潜渡的地方，还设有用于教学的指挥所、观摩台。江左岸和右岸各有一处第一教练地，每处都设有停车场和潜渡训练准备区、下水等待和开始线、终止线等。水上有观察救生船，还有用于摆渡的63式水陆坦克等。

图3   砂石质江滩

    从战术上选择坦克潜渡场的角度看，这次坦克潜渡训练场选择就是一次很好的范例。这一段松花江水流平缓，江面开阔，江水清澈，很少有船只航行，江底土质坚硬，以砂石为主，江两岸的岸坡平缓，江滩也是砂石为主的坚硬土质，是个进行坦克潜渡训练的好场所。如果打起仗来将坦克潜渡地点选择在这里，也不能不说是个好地点。美中不足之处是处于城市郊区，有厂区、居民区，不便于坦克在宽大正面上迅速推进至此集结，过江后迅速展开，继续发展进攻。

    三、示范

    教学开始后，按照课业组织，先在江滩临时停车场上看教员带着示范分队做坦克潜渡前的技术准备和潜渡示范。

    潜渡前的技术准备主要是对车体的密封，这是关系到潜渡能否成功的关键环节。教员仔细讲解密封材料制备、密封部位、密封方法、专门设备安装等内容，并一步步展示样品，示范操作动作。学员们一边认真听讲，一边详细记录，不懂的地方还不时的提问，现场气氛十分热烈，使大家很快掌握了密封腻子的调制，密封麻条的搓制，不同孔、洞、缝的填堵，通气管和排气活门的安装，传动部分敞口的封堵等技术和操作。

    潜渡驾驶示范是由教员亲自驾驶坦克过江，尔后回来给大家讲解入水、江底行驶、出水各个阶段的操作要领和注意事项，大家亲眼看见教员驾驶坦克潜渡过江，心里就有数了，消除可恐惧心理，增强了完成潜渡驾驶训练任务的信心。

    四、潜渡驾驶实车训练

    在潜渡训练场地上，学员主要集中在左岸的第二教练地，进行理论复习、问题讨论、驾驶椅操作练习，轮到上车训练后，分别前往设置在左岸或右岸的第一教练地，再按照现场调度上车换班驾驶。

图4   潜渡过江后逐渐露出水面开始上岸的坦克，附近江面上的小船，是训练保障用的观察救生船。

    轮到我驾驶坦克实施潜渡时，是从炮塔上的指挥塔门进车的，在车里钻来钻去钻到驾驶员座位上坐了下来。为啥不从驾驶窗进车呢？因为驾驶窗那里不仅有窗沿要密封，还有窗上的通风口及盖、驾驶窗开闭机等多处需要密封，而且密封部位别扭，密封一次不容易，干脆就封死，驾驶员换班训练就走指挥塔门进车。

    坐到驾驶员位置上后，我就收回全部精力，全神贯注于驾驶。从起动发动机开始，观察仪表，听发动机工作声音，判断发动机工作状态。尔后听从指挥员命令，挂档、起车，低档向江上开去。

    入水时没有啥感觉，当水面抬高到潜望镜以后，才能从潜望镜里看到已经下水，并水深逐渐加大。这时的江水从清澈逐渐浑浊，到了江中心最深的地方时，浑浊的江水可以看见履带搅上来的泥沙。偶尔还能看到水中漂着的水草，就是没有看到鱼。

    当看到江水逐渐由浑浊开始变清澈时，就是逐渐接近江对岸了，等到驾驶员潜望镜里看到水面、蓝天时，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全消失了，出水后不由得加大油门，冲过“终止线”，完成这次潜渡驾驶训练。

    在整个驾驶过程中，车上的指挥员（教员）用车内通话器及时下达口令，通报入水、出水情况，提醒注意控制油门以调节发动机负荷，要求报告发动机油温、水温，不知不觉就过了江，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结束了！真想再来一遍，好好体会一下在松花江底开坦克走一遭的感觉。

    五、摆渡的63式水陆两用坦克

    因为潜渡驾驶训练的摩托小时分配很少，每人只够下水一个单趟，所以有人在左岸上车驾驶到右岸，有人在右岸上车驾驶到左岸。凡是到右岸换班的人员，以及到右岸结束训练的学员和教员、保障单位人员，都由1辆63式水陆两用坦克担任“摆渡”，保障各种人员来往松花江两岸。

在坦克潜渡驾驶训练这样的大型训练课目里，素有“水上蛟龙”的63式水陆两用坦克，也只有当个“配角”的份。如果是在两栖作战或演习中，它可是当然的主角。

    六、丰满电站放水保障训练

    学校在准备潜渡驾驶训练时，为使潜渡效果更好，专门协调了上游大约35公里处的丰满水电站，在我们训练时段适时放水，使得训练场地那段松花江的水深在那时达到3米以上。

    七、开放日活动

    几天训练下来，我们是最后一个队，赶上对地方党政机关领导表演开放的日子，那天表演的“节目”有：63式水陆两用坦克下水、航渡、登陆，59坦克潜渡。

    坦克潜渡表演时，一改训练时每次只允许1辆坦克下水，等到这辆坦克潜渡出水以后到达对岸，下一辆坦克才允许下水的常态，一次由多辆坦克集团下水，一下水就推动整条江的江水向一侧涌动，等到坦克没入水中以后，江上形成的浪头继续被推着向对岸涌来，前面的浪头高出江面有1米多高，后面的浪尾低于江面也有1米多，直到坦克全身披着水花从水里猛地钻了出来，大有“蛟龙出水”的感觉，场面蔚为壮观，看台上的观众从坦克没入水中开始的屏息无声一下子惊叫起来，随着就是热烈的掌声响起来。

    长久以来，那时那种“猛龙过江”的情形一直留在脑海里，想起来就会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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